第十五章 清洗（下）

神国无岁月。

不过仍旧有四季，此时，在神国之上，鹅毛一样的大雪飘落着。

居于山之中间段的精舍，附近全是竹林，喀法在自己的书房之中，他作为早期信奉安尼恩的信徒，虽然信仰未必有多虔诚，但是却因为第一批的缘故，所以到了神国，仍旧居住在半山之中。

喀法是老死，但是到了神国，可以按照虔诚不同而有着不同的相貌，他现在看上去，却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躺在一张躺椅上，暖和的薪火使他感觉到非常的舒服，有着上千年的寿命，使他非常安心，就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父亲？您又不想参与今年的爬山祈祷会啊？”一个声音把他惊醒，说话的人，是他的儿子埃比姆，和他不一样，埃比姆从小几乎就是生长在了安尼恩教会中，因此对安尼恩的虔诚度就相对高，死后恢复成了二十岁的模样，并且每隔三年，就进行一次爬山祈祷会。

要知道，神国之山峰，高宽入云，特别是随着安尼恩神格的提高而越是宽阔高峰，祈并者虽然不用带粮食，但是自山脚而上，直到神宫前，也要攀爬一个月左右，其中甚至有许多是无人的地带，攀爬过程中，进行一日三次祈祷，高山与河流，隐秘的山林，都会使祈并者净化和提升。

“没事，下一次再参与吧！”喀法望了望儿子，然后打了个哈欠说着。

“不行，父亲大人，我们蒙神恩居住在这里，但是也并不是永恒的，所以，我们应该不断向神靠近，直到净化成圣灵，才能永远淋浴在神的光辉下。在此永居，父亲大人，我们现在不能懈怠。”埃比姆严肃的说着。

听到埃比姆的话，喀法有点无奈的点了点头，推开门，外面就是一阵寒风，鹅毛一样大小的雪飘落下来，高耸到云端的山川。以及层层的树木和精舍，全都罩上了一层白衣。

“走吧，父亲，您多穿点衣服，我就不必了。”随着虔诚，祈并者的体质会加强，一阵风吹来，喀法打了个寒战，但是埃比姆就没有丝毫的寒冷感觉，于是二人就出门。踏在雪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奇怪的是，虽然天空中不断飘着雪。在空中弥漫飘落，但是天空仍旧是这样蓝，并不见乌云。

虔诚的人有自己的世界和福气，但是对喀法来说，这样的雪，总使他想起在凡世时某一段时间，一百多年前，自己还是世上的人类时，就曾经在雪前望着远方，等待命运的机会。

命运的确眷顾了他。他获得了地位、爵位、财富，但是现在一想，地上的生活就是那一场梦一样，不过，就算是梦，那种身而为人类时，迷惑中透着希望的生活，却是他最美好的时光……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之间大放光明。在光辉之中，无数的天使穿过了天空，埃比姆向上望去，然后眼神中充满了狂热，喀法也凝视着天空，然后望了望儿子，叹息了一声：“对我们来说，这些，都太遥远了，就好比太阳一样，靠的太近的话，也许就会被光辉所焚化。”

声音细微近于心语，因为他知道，虔诚者从来不明白这点。

“赞美我主安尼恩·鲁布埃塔，您是战争之主宰，您是救赎之真意。”这样的歌颂迎接着胜利返回的军队，赫图弥看见了圣灵布比莎前来迎接。

布比莎现在就是少女模样，她迈着轻快的脚步穿过了广场，又在众人恭敬的歌颂中，迎接着赫图弥走上宫殿前的大道。

宫殿前，由平滑的大理石铺成，两旁是威严的战士，他们与天使不同，是由祈并者中进化而来，登上宫殿的石阶，蜿蜒漫长的石阶顶端，就是无比壮丽的宫殿。

赫图弥这时，已经收敛了杀意，它穿着安尼恩的制服，那是一种主色是青色的，但是又有一些是金黄色和银白色，并且描绘着火焰的花纹，跟着布比莎到来了宫殿行走着。

上万间豪华的房间，走廊以大理石铺就，又雕刻着美丽的花纹，左右镶着发光的明珠，不经意之中，他看见了走廊中，有许多区域中，有好一些人正在里面闲聊和喝茶，或者拿着果实品尝——虽然安尼恩是中立秩序的神，但是对于一些学者和艺术家，并不给予束缚，更喜欢着宽舒的环境，当然，这必须是有成就的学者，因此这些伟大的学者，无论是外来还是信仰者，都可以获得一定的优待。

赫图弥没有这样的个性，自从圣焰纯粹化之后，它就越发不能容忍与它本性违背的事物了，所以，它跨过了几步，微微加快了步伐，以通过这样的区域。

“赫图弥殿下！”

“啊，是希因卡罗殿下啊？您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吗？”赫图弥回过来一看，却是狩猎之神。

“是的，已经完成了，正好过来。”希因卡罗若无其事地回答。

二位神明穿过四个没有门的半圆形门，转过了一处庭院中的走廊，才来到了一处宫殿之中，在宫殿之中，镶着黄金和珠玉的门带来无比的奢侈感，石阶竟然宽的足够让四辆马车并行，而高达三百级，直到了平台之上。

平台上，满是美丽的少女在歌舞，石块就如琉璃一样，将那些绝美的女子倒影在其上，一位女子正弹着手中的长琴，每弹一下，就浮现出一片银光，银光就是最美丽的音乐，不断从弦上发出。

天女的美丽是一种完美，赫图弥也凝视着她们，但是不明白这种完美到底是安尼恩塑造，或者是祈并者自己进化而得，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种完美和周围的气氛很像——皓白的手腕，纤细的足踝，细软的腰肢，深邃的眸子，舞动时，那女性的身体，显示的是无比的风情，婉转之间。是超越了凡尘的梦幻。

这是神的世界，也许这样的舞蹈，可以延续到永远，所以，天女一舞一动之中，都带着这样的韵味，那的可以蔓延到永远的梦——一百多年，女性信徒也有五代上千万人。而其中出类拔萃者，也不过眼前区区数十位天女，可以说，她们都是每一个时代中，最美丽最聪慧，又最富有故事的绝佳女子。

而观赏这些天女的，就是安尼恩，他现在居于平台上的一个宝座上，又比平台高出了十二阶，正好能够欣赏全部歌舞。

“主神。”赫图弥和希因卡罗向着安尼恩行礼以表示敬意。

而安尼恩笑了：“二位殿下。看来是你们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吧？”

这其实就是明知故问。因为安尼恩岂会不知道过程，别的不说，就是发动的死亡旋涡。已经证明它的力量在场了。

“是的，主神，王国区域内的自然灵已经斩杀，但是二十万天使，也折损了大半，现在还有七万五千天使。”赫图弥说着，至于交上战利品，那就不必了，因为都在过程中，被死亡旋涡吸取了。

“很好。赫图弥，我会按照你的功绩给予您报酬，至于天使们，也会受到赏赐。”安尼恩平静的说着，在战争中，洞察神格本身就可以记录每一个天使的所作所为，更加不要说，事后可以阅读天使自己的记录了。

随着这句话，天空突然之间静寂。不过静寂只是一瞬间，随之，天空之上出现了一片光辉，二位神明都可以跨越一定距离来看到远方，他们都看到了光辉笼罩着那些胜利回归的天使，在光辉中，天使的残缺立刻弥补，甚至有数十个天使在光辉中颤抖着，黄金色的光焰在它们身上不断流动，最后，那几十个天使的身上，长出了第二对翅膀。

“主神，我已经将三位神明的初步神格给您带来了。”

这三位神明，都是土著部落代表祖神，都才建立神格，甚至连自己的神国都没有建成，对神力的应用更是简单，根本不是已经二世为神的希因卡罗的对手，被斩杀并且夺取了神格，按照神系规则，这不能私吞。

三颗如此简单的神格，比起安尼恩当年接受的神格更是简陋，不过，总算还是神格，安尼恩看了看：“嗯，一颗是药草神职的凝聚，一颗是造陶而产生的工艺神职的凝聚，还有就是战斗方面的。”

战斗方面的那颗神格，被安尼恩抓住，瞬间就吸取到了自己的身体内，这对现在的安尼恩来说，仅仅增加了百分之一的战争神力，里面的战争了解更是微不足道，但是总比没有好。

“希因卡罗殿下，您希望获得哪一个呢？”

“我就要药草神职吧，旧大陆的药草师，似乎并没有属于他们的神明呢！”

药草在这个有着神术的世界中，似乎并不是很重要，但是实际上，仍旧牢固的掌握了很大的一块，从事人员也比较多，这是因为药草比神术更加便宜的缘故，对一些小毛病来说更是如此。

“可以，您就拿去吧！”希因卡罗当然有着自己的本事，能够将如此简陋的药草神职加以系统和完善化，这不必多说。

赫图弥凝视着最后一颗神格，就算是最粗简的神格，也是神格，不过，它完全不敢轻举妄动，这是因为，眼前的安尼恩，虽然微笑着，但是在神的眼中看来，安尼恩竟然是一片无底的、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渊，这种深渊虽然没有什么信息泄露而出，但是神的本能就告诉它，此时的安尼恩是如此的可怕！

“至于你的神格，我今日也会许给了你，不过不是这个工艺的神格，而是我从深渊中获得的种子，经过强化而得的神格，取名为净化，你凭此来成为净化之神。”

这是一个青色火焰状的细微神格，时到今日，安尼恩也不可能凭空创造神格，可以说，每一个神格，都必须是信仰与原力的结合，更多的来自宇宙的意志，但是，如果仅仅是改造一下，还是可以的，在这个青色火焰的神格中，火焰形的符号在迅速的流转着。

神格的能量其实是极微弱的，勉强保持了神格，的程度，但是其中火焰的纯粹，以及那排斥一切的决绝，所谓的净化，也许本质就是彻底的毁灭！

安尼恩可以达到这个高度，但是它并不想达到，因为纯粹，有时是好事，有时却是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希因卡罗冷眼旁观，它的知识可以洞察这个神格的本质，可以说，这种太过纯粹的神格，其实是不能和其它神职并存的，但是，也许对一个神来说，这种纯粹的净化，也已经足够了。

赫图弥的神火在共鸣，它颤抖的伸出了手，然后就接触到了这点神格，对于已经点燃神火的赫图弥来说，封神的一刻虽然无比的重要，但是又非常简单，神格无声的渗透到了它的身上，然后就没入了它的身体——没有丝毫的动静，一个真神就此诞生。

“神系差不多已经完成了一半了，除了二位我已经定下的人选外，我目前只准备再封一个神。”安尼恩不理会消化着神格的希因卡罗而说着：“其实神格是足够的，但是却没有支持神格的足够信仰，就算我们统治一半的新大陆，我们的信仰之力也不足于增加很多神明，每个神明都有着太多的消耗。”

“主神，那选拔谁呢？”

“伊巴尼和瑞恩斯坦只能封一个，但是目前看来，伊巴尼当国王是可以，但是却未必适宜当神，最重要的是，这一百多年来，他仍旧停留在六级炎黄使者的程度上，如果他以为有了我，有了他的母亲，就可以封神的话，那他就错了，神不是国王，不需要太多的神的后裔，特别是成为神的子孙。”

“但是您可以赐予他神性。”

“地上不需要不朽的国王，如果地上有不朽的国王，那要天上的神明干什么呢？”安尼恩淡淡的说着：“瑞恩斯坦已经点燃了神火，那就给他封神，再过十年，等政局平稳一些，就赐伊巴尼一死吧，反正以他的自然寿命，是无法冲破生死关卡了，不如接到了天上，他的母亲所在宫殿当个圣灵——而地上不需要活的太长的国王。”

“遵命，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