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深渊之战（六）

深渊十四层，梅法沙城堡。

带着可怕地狱火焰的长矛，从城堡上倾泻而下，一片火雨之下，二支强大的恶魔，正在彼此舍死忘生的战斗着，巴洛炎魔、六臂蛇魔、判魂魔，在这样的战斗中，它们都微不足道。

安尼恩身先士卒，好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一样撕裂梅法沙军恶魔的防线，每杀一个恶魔，来自灵魂神器和那个本可称萨弗拉斯权杖的安尼恩指环都在贪婪的吸取着生命和灵魂，而不厌弃它们之间隐含的无数的邪恶和混乱。

来自死亡和战争的神格投影，虽然已经变异，但是身在这样的战斗中，它们的本质都在兴奋的燃烧着，吞噬着，直到变成沸腾的战争和死亡之海，无数的力量和奥秘在不断浮现。

“毁灭之印！”

一个对面的大魔鬼，顿时如中雷击，他的外表身体完好无损，但是在他的庞大身体内，鲜血逆转而冲，化成力量，所到之处，所有的内脏都粉碎，就在这一停顿之间，四支武器贯穿它的身体，而这却激发出了内在爆炸力，轰然一声，附近的数十个恶魔都被这无分敌我的力量炸成碎片。

这样的爆炸，甚至使靠近它的城堡围墙都震动着。

但是随之，就是更猛烈的攻击，城堡上空，上百枚地狱火长矛猛烈向安尼恩扔了下去，安尼恩猛的挥舞着长剑格挡，它的剑上冒出的是更加纯粹的地狱火。

并非所有的长矛都可以格挡，数支地狱火长矛攻击到了它的身上，它的身上一阵黑光，地狱火长矛在迅速的腐朽和熄灭，伤口之中流出了黑色的鲜血，但是安尼恩根本看都不看，直接向前冲锋，所到之处，十余个恶魔立刻被斩杀在当场。

“杀了它！”城堡上空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数百个恶魔又添满了缝隙。某个高度上看，杀戮和血肉的浓度，甚至使二支军队熔化在城堡的一处缺口之中，无数的恶魔被撕裂，内脏和鲜血淋漓翻滚落到地下，厚厚一层，下面的地面已经如沼泽地一样冒出了无数的气泡。

杀戮，全是杀戮。还有不可分的死亡，已经达到了高浓度，使战场上每一口呼吸，每一动作，都充满了这种实质的粘度，是的，所有的恶魔就在这样的战斗中融化，融化成了深渊的一分子，同时获得更多的力量，所谓的进阶。就是这不断的杀戮和战斗中。不断的靠近深渊的本质。

安尼恩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恶魔，它已经战斗了三天三夜，但是那杀戮的快感。那与深渊合一的本质，使它为之兴奋，是的，深渊在响应着它的意志，并且发挥出巨大的破坏力量，毁灭它面前的一切，连恶魔本身都不例外。

梅法沙城堡被硬是撕裂出一个缝隙，安尼恩第一个冲了过去，随后的恶魔大军，就如瀑布一样喷溅出巨大的水压。从这个缝隙之中冲了过去，一冲进去，战争就接近尾声，但是就是这样，临死的挣扎就分外激烈，无数的魔法火焰从天而降，敌我双方的恶魔在这样攻击下顿时炸成无数的碎片，可是，已经激发出的深渊之力。却不断把狂热和杀戮充满每个恶魔的心中，使它们忘记死亡和恐惧，以满足深渊的饥渴。

这就是深渊的虚拟神格的精要，无比的杀戮和战争，可以激发深渊位面本身的邪恶力量，这种力量不分敌我，只不断向它的子孙，——恶魔们索取灵魂和生命，但是最后的胜利者，如果足够强大，也会获得深渊的承认，成为深渊的投影——深渊领主！

安尼恩吐出那带着巨大魔力的字句。

远处的恶魔法师顿时发出了凌厉地惨叫，黑暗圣言的不可思议的魔力，使周围数十个恶魔法师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魔核和灵魂都被抽干，然后转眼之间变成灰烬而漂散在空中。

但是几乎同时，敌方也发出了最强的一击。

“深渊亵渎之死亡一指。”

深渊版本加上黑暗圣言在内的死亡一指轰然攻击到了正在作战中的布卡里领主身上，安尼恩全身一震，粘稠乌黑的液体从眼睛、鼻子、耳朵、口中流了出来，这是他的恶魔化身的鲜血。

痛苦是如此的甘美，能够使战争和死亡的气息渗透到它的躯体中，而使它甚至一瞬间，感觉到神力又被腐朽了一层，转变成了深渊之力，而和这个位面发生共鸣。

没有痛，没有伤，没有死亡，是永远无法领会死亡和战争的本质，哪怕是洞察所有的真理也是一样。

梅法沙城堡最后的防线终于被冲破了，属于安尼恩的恶魔大军蜂拥而入。

原本的梅法沙城堡的主人，是一个强大的弗洛魔进化而成的恶魔贵族，但是此时，它的翅膀已经被撕裂，再也不能飞起来，它的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光，发动了毁灭之舞。

这种舞蹈一旦开始，安尼恩可以敏锐的感觉到了舞蹈本身牵引的强大力量，一种节奏弥漫出去，慢慢和位面融合在一起，这是位面毁灭力量的召唤和献祭，本来这种舞蹈，必须至少3个弗洛魔围成一圈，狂热的吟唱并跳起狂野的舞蹈，但是现在，却只有它一个就完成了。

节奏越来越高，三十秒后，它的身上爆发出一波爆裂的能量，在它附近战斗的30米的所有恶魔，全部被震慑，瘫痪，甚至死亡，但是毁灭之舞并没有停止，这个恶魔贵族继续跳着这种充满毁灭力量的舞蹈，毁灭的力量甚至直接现形，点燃了彼此的生命，并且引向最后的高潮。

安尼恩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浓重和混乱的杀戮力量。那是点燃生命，舍身忘死，毫无保留的杀伐意志！安尼恩不再说话不再动作，他忽然之间觉得此生不虚，能够见到，迎接，见证，摧毁这样的杀戮力量，实是无比甘美的事情。随着死亡之舞，风，光芒，火焰，死亡，顿时笼罩了整个城堡。

深渊意志只欣赏最强者，安尼恩迎接上去，眸中是无数杀戮。他举起手，向这种舞蹈表示敬意，然后它的领域猛烈的扩大，顿时将整个死亡之舞的力量包围在内。在短暂的沉静之后……一个用黑暗圣言说的话响彻了整个城堡和战场。

“我来拥抱死亡和毁灭，在证明我的誓言！”

“轰隆！！！”随之而来的是无比剧烈的爆炸轰鸣声，周围的恶魔全部炸飞出去，而远处的恶魔敬畏的伏在了地上，就算是混乱的深渊，强者为王这一定理也没有丝毫改变过。

身躯在激烈的变化，在真理冷淡的凝视下。又有一层神力在上燃烧着黑暗的火焰。那是混乱和邪恶的本质，二者彼此交融，形成了堕落的神力。无数的力量开始形成一个又一个红色的符号，结成领主的本质。

尘归尘，土归土，万物没有不朽，一切能量一切生命，都将失去一切意识，化成最纯粹的死亡。

举手，拂指，旋转，展身。舞动，同样是毁灭之舞，但是那个恶魔贵族把生命点燃的力量，与之相比，只是微不足道，力量毕竟是从规则和觉悟之中诞生，安尼恩将自己的力量投给思想和物质，又把思想和物质投向整个位面，并且使它们轮流跳舞。这火焰状的光环便代表此位面与安尼恩意志的结合。

一对长达十米黑色翅膀猛烈的展开，不同于神威，但是同样强大的力量猛烈的扩展出去，安尼恩突然之间想起，在地球神话传说中的那个湿婆神，传说它就会毁灭之舞，并且有三只眼，表示可以洞悉过去，观察现在和看到未来。

就算没有和湿婆一样掌握时间，也足于震撼位面，在这样的舞蹈面前，整个城堡就好如大海之中一叶轻舟，颠簸不己，从此时开始，深渊的十四层领主行列，在区区十几年之中，又增加一位。

安尼恩还存在数十层的神力核心本身产生巨大的恐惧，但是真理却为之欢呼，并且迎接毁灭的本质进入——我来容纳一切本质，因为我就是真理。

成为领主的震动，是隐瞒不了深渊的强者，上百位领主，都感觉到了一位新的领主的诞生，而在不远处，在一个宫殿之内，一位巫妖正在沉思。

十四层位面，死亡之力略占上风，因此虽然是在深渊，恶魔占有最强大的地位，但是在这一层内，罗尔格，一位六千岁的巫妖，才是这个位面最强大的领主。

大殿之中，一个绿色火焰的镜子之中，它观看着正在淋浴在杀戮、战争、混乱的本质之中，并且从中感觉到无上甘美的安尼恩，心中一片冰冷，六千年来，诞生于人类古老帝国最强大时期的大法师转变的巫妖，它的知识、智慧、力量，都远超过其它二个恶魔领主，并且完全有资格成为这个位面的主宰。

但是它却没有成功，无论怎么样杀戮和征战，都离深渊和位面的本质差上一点，直到二千年前，它终于感觉到机械的杀戮和征服并不能带给它进步了，这才导致二个恶魔领主的崛起。

或者说，不是它没有这个资格，不是它的力量不足，更不是它没有支配位面的智慧，而是它的恐惧，使它不敢跨出这一步——永远和深渊融合，成为位面的化身，这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再无退路。

可是，成神，难道不就是一样吗？总要义无返顾，总要再不回头，某种程度上说，宇宙的大能，是归于这样的存在来掌握，尽管也会同样局限和迷失在其中。

自从二千年前，它放弃了这一步，事实上，深渊的力量就已经远离了它，现在的地位，不过是它的力量的强力统治而已，作为一个智慧的巫妖，它可以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权力基础在崩溃——非常慢，但是无法避免。

而对于其它二个恶魔领主，它们都感觉到了一阵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深刻危机感，深渊选择了新的候选者，它们的地位和生命就受到了最大的残酷考验——没有任何理由，出于领主的本能，它们就知道。

于是，整个位面的一半兵力，就动员了起来。

外面是位面风暴季节，在平时，所有的恶魔就应该呆在了各自的城堡之中，但是这次就不一样了，趁着简短的风暴间隙，恶魔大军在不断的动员着，集中着。

萨卡达是一个恶魔贵族，确切的说，他是一名强悍的恶魔将军，有着长长的獠牙，以及尖锐的长角，当然，它也有着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在营地之中，无数的低级恶魔在不安的骚动着，并且很快变成了相互挑衅和战斗，萨卡达兴奋的观看着，只要不演变成大规模的营内战斗，以及造成大规模的损失，这样的战斗，是恶魔们非常喜欢的日常运动。

至于死亡？当然，会有一些，但是这不就是淘汰弱者吗？就算为了战争保持实力，那些太弱的家伙也应该消除。

不过，当收回了视线，萨卡达望向不远处的那个同样巨大的营地，它露出了赤裸裸的不屑和仇恨的眼神。

“怎么和这些家伙成为联盟！”萨卡达心中如此想着，它所在的乔酷曼领主和莫林塔领主，已经战斗了二千年，彼此之间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战斗，死了多少恶魔，虽然说混乱的深渊中，这样的杀戮并不算希奇，但是这样的杀戮，还是造成了无比的仇恨。

谁说恶魔不记仇，谁说恶魔是疯子？除非被深渊位面的意志所影响，不然的话，它们也会畏惧死亡，也会仇恨敌人，毕竟说来说去，它们仍旧是个体生命，连神都摆脱不了这些，何况是它们！

但是转眼之间，萨卡达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在天空之中，十余条骨龙飞翔而来，呼啸而降临在城堡广场中，虽然是位面风暴的间隙，但是零星的雨点还是在它们的白骨上造成了一个个淡绿色的小点，并且冒出白色的烟雾，可见位面风暴之中所带的腐蚀性。

这是罗尔格领主的不死军队，连这个位面中最强大的领主也投入了战争，加入了联盟，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而几乎同时，安尼恩购买的大批梢船，正从冥河之中向下航行，这些蛹船是由粉碎的骨头，屈服的灵魂，及祈并者制成的。这些混乱之船本是用在血战中以对抗魔鬼，并且具有专用来对抗秩序效果的疯狂力量。但是仍旧有一部分流落在各个位面，只要价钱合理，它们也会作为佣兵而参与战争——现在，这些船上，全部是满满的恶魔军队。

只等暴风雨的位面雨季结束，就是十四层深渊位面的历史走向决定性的一页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