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老子爵的离世（上）

圣元，以安尼恩成神的那一年为元年，这是教会和政教合一的地区所用的年号，而现在，已经是圣元四年深春，安尼恩回到了纳比拉岛。

此时，正是中午，阳光显得特别灿烂，四年了，安尼恩还是第一次回到自己的第一个家，现在道路仍旧是当年他建造的道路，船队几乎把整个码头区塞满，而在岛屿上，马车也来来往往。

有商人，有骑士，还有来旅行的小姐，或者一些冒险者们。

安尼恩融和在了一片阳光之中，从已经葱绿的田野看上去，整个岛屿已经不复当年的那种新建的味道，时间使它们沉淀，各个木屋都长起了野草和青苔。

在此间散步，安尼恩感觉到了这个岛屿上，凝聚的信仰力量，爱尔丝这数年来，的确干的非常不错，走过不短的路途，他看见了在丘陵上的法师塔，以及在不远处他亲自建立的城堡——蓝堡。

悠远绵长的神圣气息笼罩着这处城堡，对于这座曾经抚育一位神明的地点，自然有着额外的照顾，不过八年时间而已，花岗岩铺成的道路，已经有着岁月的磨损痕迹。

城堡附近有沏米无林区，这是标准的防御需要，但是城堡区之外，已经有一个小镇，这个小镇种上了许多许多的树木和花卉，现在正是开放的姹紫嫣红的时候，四年之间，也许有着魔法的作用，这些树木和花卉都长的极为茂盛。

花之镇，林之居，这是他的女儿赫迪坎最喜欢的地点了，想必，她以后成年后，也对这个幼儿时代生活的地方，充满了回忆吧！

走过一处小住宅时，安尼恩甚至停留下来。露出了无声的微笑，神的感知，当然知道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住宅，就是女儿赫迪坎最喜欢地家，当她不住在城堡时，她就会住在这里。

在住宅中，有一个小小的池塘，上面有一个雕像。雕像却是他的神像，四岁的女儿最喜欢呆在这个神像前，长久的凝视着父亲，神像周围，泉水无声的喷起，又化成了水丝弥漫在空中，显得非常幽静。

真神的神像是威严的，有大能地，通常只有供奉在宏伟的神殿之中——也只有女儿赫迪坎的居所，才会把这样的神像充当雕像。这就是为什么女儿赫迪坎特别喜欢这个雕像的原因吧！

仅仅是因为。相比于供奉在神殿之中的神像，这里的神像，没有太多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却更亲近更和蔼，更符合她对父亲的期望。

不过此时，城堡附近地镇民却站在了门口，他们不时地望着城堡，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消息，隐藏在光之中，安尼恩从他们身边走过，他当然知道他们在等待着什么，那是因为，老子爵。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在城堡中的一个宽敞房间外地大厅中，沙发上全坐满了人，岛屿上的所有要人几乎全部在这里了，虽然由于岛屿上这几年来仍旧高速发展，使大厅的装饰都异常的华美，但是一种异常紧张的气氛仍旧弥漫其间，大部分人都几乎不敢说什么。

在中心的，是爱尔丝，她神态略带哀思的坐在那里沙发上。四年担任教宗的经验，使她无论是气质和实力，都不复以前，在场这样多人，她毫无疑问是第一上位者，因此，她现在身边，只有她的妹妹伊沙莉，虽然大厅很拥挤，但是却无人坐在她那张还显的空荡荡地沙发上。

老子爵汉比斯的人类妻子珍妮也在场，她是所有人中最不安的一个，不时紧张的看着房间，脸色甚至有些苍白，在他的旁边，是已经十七岁的鲁斯根。

老子爵活着的时候，对鲁斯根训练很严格，后来又有着王室骑士训练方法，使他虽然很年轻，却已经达到了6级战士的高度，就等着十八岁就可以正式册封为骑士。

戴思雅眼神中充满了哀伤，人类的生命实在太短暂了，带给精灵地，只有长久的悲痛，也许，自己不应该对人类投入感情？

在一个角落中，甚至布比莎和瑞丝都在，瑞丝已经是一个３级的安尼恩牧师了，这些年来，她把自己的爱投入到了信仰中，自己爱的人，又是自己的神，这种感觉很难区别。

来的人，还有月亮城的特使，他似乎对于四周的一切都熟视无睹，当然，还有一批就是月亮女神的牧师，不管怎么样，就算老子爵汉比斯是安尼恩鲁布埃塔神的凡胎父亲，但是他却是信奉月亮女神的信徒，因此死亡时，连作为他的女儿的爱尔丝也无法干涉，不得不请到月亮女神的牧师来实行临终圣礼。

同时，一些专门的法律见证者，都准备着，准备处理和签署未来领地的分配问题。

不过，就在这时，爱尔丝突然之间站了起来，敏感的众人不由全部望向了她。

“各位，请安静一下，现在命令房间内的所有人全部撤出来。”爱尔丝突然之间说着。

“尊贵的爱尔丝冕下，可是，里面的临死者，虽然是您的父亲，但是却是我们月亮女神的信徒。”一个月亮女神的老牧师听了，硬着头皮出来抗议：“在这个时刻，您不应该打搅吧！而且，就算您想探望，也似乎用不着把所有人都赶出房间吧！”

“我本人没有打搅圣礼的意思，但是这是必要的，你还是服从我的意思吧！”爱尔丝静静的说着：“并不是我要进去呢！”

那个月亮女神的老牧师听了，似有感悟，然后他想了想，就低声对着附近的一个年轻的女牧师说了句什么，这个女牧师听了，有些惊讶，但是还是进了门去，没有一分钟，所有的人，包括牧师和侍女，全部退出了房间。

门沉重的关上，但是此时没有人会抗议这样的行为，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了一阵无比的威压，那是一种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威严，在场的人都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大家不要跪拜，在这个时候，它是以人子的身份来的，而不是神。”爱尔丝深刻理会了神地意思，于是说着。

门的缝隙中已经流露出了金光，这灿烂的金光之中，充满了无尽的威严。所有的在场的牧师和法师都感觉到了金光中洋溢的伟大能量，这种能量绝对不是凡人所能够抵抗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感到震撼和敬畏他们都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位真神降临在了这个几米之内房间中。

虽然爱尔丝不要他们跪拜，但是他们腿却自动颤抖起来，只能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能动。

而刚才那位老牧师此刻已然在庆幸自己作出了正确地决定，如果在这个时间点上阻挡一位真神，那被杀了也没处喊冤，女神不会为了这点事情就和一位真神发怒。

老子爵汉比斯肉体已经接近崩溃，但是他的精神却仍旧保持清醒。

在肉体死亡之时。一辈子信仰的力量终于发挥了作用，他感觉到了牧师的祈祷，以及一丝丝来自神的连接。

“也许我立刻要死了吧。”他如此想着。他的灵魂已经开始脱离肉体，空间在他的眼中已经开始转化，凡俗的世界开始远离，而平时肉眼看不见的异位面开始对他敞开了大门。

但是，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整个房间，整个无数位面，突然之间全部消失了，他只感觉到自己处于一个空廓地空间，他不由感觉到恐慌。因为这并不符合神地教义中，死后灵魂会遇到的情况。

不过片刻，整个空间却亮了起来，黄金色的光辉充满了空间，宛如天上出现了一个太阳，而且这个太阳还在落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老子爵汉比斯突然之间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他地儿子，是他的儿子安尼恩！

“安尼恩。是你吗？”

“是我，父亲大人，请稍等。”空中发出了声音，神来亲自见一个接近死亡的灵魂，而且还是这样近距离的见，倒也不是这样容易的事情，神的能量太大了，也许只是简单的泄露就可能撕毁一个凡人的灵魂。

所以，必须谨慎的控制着自己的能量，但是这速度很快，几秒之中，神圣地光辉就收敛了过去，空中开始出现了一个人形，看情况，很明显就是安尼恩。

老子爵汉比斯的感觉非常复杂，亲自看见儿子以这样辉煌的神祗模样出现，他心中充满了骄傲，但是出于人类灵魂的本能，他却同样产生了无比的恐惧和敬畏，这种恐惧与敬畏，并非有意识产生，而是一种能量差距过大，本质层次过大而产生的本能反应，无法避免，哪怕安尼恩再收敛自己的能量也是一样。

“父亲大人，我这次来，是想再次请您考虑一下信仰归属的问题，父亲大人，您的儿子已经是神，我地神国虽然还很微小，但是却是我们的家，您难道不考虑回到我们的家吗？无需祈祷，只需要您声明一下就可。”

在这个空间中，一颗黄金色的星辰璀璨明亮，如果仔细看，后面还一颗星辰，只不过这颗星辰几乎还是一个影子，暗淡无光，如果不注意的话，根本不会发觉它的存在。

在这个世界上，星辰都是神力的投影。

老子爵汉比斯盯着儿子的身影，以及背后的星辰，他感觉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感情，但是，以前许多年的信仰还是发挥了作用：“我的儿子，这件事情几年前，爱尔丝就已经对我提出了，但是我拒绝了她。”

他的灵魂在空中微微一笑：“我的儿子，我为你骄傲，但是，在信仰问题上，我只归于我的女神。”

安尼恩叹息了一声，是的，老子爵以一个父亲的立场，是感觉到无比的骄傲，但是以一个信徒的立场，他仍旧坚持着自己的信仰，之前几年都没有感化他，现在不过是最后的努力而已。

不过，老子爵汉比斯啊，你真的知道你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吗？信仰与本质，在死亡之时的选择，是独一无二的，在信徒灵魂赶到了自己的神的位面时，就会被称为祈并者，而祈并者，是无法扭转的，它的本质将和神的本质，和位面的本质发生连接。

现在你是我的父亲，但是作为祈并者之后，就不再是了。

不过，老子爵的拒绝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他点了点头，一点圣灵注入了他的灵魂，这种无暇的圣灵没有任何信仰属性，所以才能糅合在老子爵的灵魂中。

本来老子爵的灵魂，黯淡无光，只有胸口有一个旋涡，里面浮现出了月亮女神的圣徽，但是此时，他的灵魂却亮了出来，发出类似月光的色彩来——这是信徒中唯有达到圣徒境界的人才有的迹象。

毕竟就算在其它的神国中，具有圣魂存在的灵魂也很罕见，老子爵在那里的待遇会高出许多——这也是安尼恩唯一能够作的。

然后，他就敞开了自己的领域，领域敞开之后，如液态极光一样的月光之海照耀了进来，一个银色的女性天使出现在了空中，这种女性天使是等量的火焰和月光所组成，一向只侍奉女神，现在能够出现一个接着老子爵汉比斯，这无非是看在他曾经是一位神的父亲的份上，虽然如此，但是这位天使看见了具有圣魂的老子爵汉比斯，很明显吃了一惊。

“尊贵的安尼恩鲁布埃塔殿下，我来带走此位信徒的灵魂。”女性天使鞠躬的说着。

“替我向伟大的蒙琦梅丝殿下问好。”安尼恩如此说着，他让开了灵魂的通道。

几分钟之后，城堡就响起了一阵低缓的钟声，这钟声连绵的回荡在这个岛屿的上空，所有的人听见了这声音，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钟声继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