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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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环岛上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但从现实层面上讲,又极其漫长。因为岛上的修士几乎没有了日夜之分,除了必须休息时,稍稍打坐之外,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处理手边办不完的事情。
由于各有职责,明心剑宗的聚会只开了很短的时间,诸修士便纷纷散去,现在有个问题摆在眼前,每个人都有事做,可李珣这本在计划外的小辈,却给闲下来了。
以他的能力,这不免有些浪费。
李珣眼巴巴地看着明巩,希望四师叔能有个安排,他也好趁机办些见不得光的事。
明玑沉吟一下,试探道:“愿不愿意去玄化真人那儿,帮忙设计岛上的禁法布置?”
辛珣正想点头,明玑已经摇头否决:“这也不好,那里的布置已经临近尾声,你去了也没什么帮助,你还是去卢阳那里,你们几个小辈之后的安排,还需议一个章程山来。”
明玑也是没法,她做事爽利,不擅长的事情就不多想,干脆扔给别人头痛去,这种做法,眼下看来就有些不负责任。
“四师叔!”李珣话刚出口便发觉,他的话音口气更像是撒娇,这认知让他大为尴尬,一个恍惚,竟让明玑脱身,只在匆忙中听到一句话:“我去百工堂。”
李珣也发现了,明玑大概也想甩开他去办事,这让他颇为受伤,可他也不能真的追上去,无奈之下,只好先按着先前所说,去找卢阳他们。
大概是出于安全考虑,这一批计划外的小辈,被安排在距离岛中心最近的一片区域,完全处在六位真一宗师控制范围之内,旁人大概觉得安心,十几个人聚在院子里畅聊,李珣却浑身都不自在。
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洛玉姬算一个,她刚从老爹的训斥中逃回来,在梅洁、顾颦儿之前大叫吃不消,三位明丽的女修合成一个小圈子,笑语嫣然,只要不是当真心如止水,在场的男人又有几个不被吸引的?
所以,当李珣询问有关“百工堂”的消息时,对面那个三皇剑宗的梢英弟子,竟然当场走了神,逼得李珣只能加大音量,再问一遍。
这回,不但那人听见了,一旁的洛玉姬也转过脸来。
“百工堂?那可是个好地方呢。”女修笑吟吟地接下话碴:“据说那是千宝阁与千帆城连手开的一家铺子,就在咱琅环岛上,咱们刚搬来数个时辰,就立了起来,里面贩卖灵药、仙剑、法宝之类,一些短期内要使用的消耗品还能订制呢。”
“铺子?”李珣为之瞪目。
此时洛玉姬也起了兴致,拍手倡议:“咱们现在都是闲人,不如到百工堂逛逛吧,若有机缘,有件法宝落到手上,也未可知。”
这话有回应的,也有推却的,推却的大都是些老成持重的人物,如卢阳、圆尘之类。
梅洁也想推辞,却被洛玉姬牵了手,无奈之下,只能应了,至于顾颦儿,抬眼见李珣未置可否,便不说话,被洛玉姬当成默认。
三位美人儿要去,护花护驾的自不在话下,到头来十五个人里,例有十个要去。
一行人向主事仙师报了备,浩浩荡荡出门朝琅环岛西侧去了。
出了门李珣便有些后悔,这一行人说说笑笑,不像是个办正事的徉子,与岛上的大环境格格不入,偶尔几个匆匆而行的仙师路过,投来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还好,一岛之地也没多大,众人脚下都快,就算不驭剑,小半刻钟也就到了。
此时已然入夜,李珣眼前却是灯火通明。
眼前是栋楼宇,并不甚高,占地却是颇广,楼宇一层外廊支立的朱红木柱一字排开,长及半里,十分气派。
李珣看不到楼宇新修的痕迹,却能察觉到其中隐而不发的宝光,似乎这座建筑整体就是一件法宝,应是别有劝效。
看里外通明的灯火,还有正门上方龙飞风舞的百工二字悬匾,李珣觉得称它为铺子未免太屈了些。
走到台阶之前,门外两个待立的锦衣修士已笑嘻嘻地迎上来,开口便让人绝倒:“诸位客官,需要些什么?”
这一刻,时光倒溯七十年,李珣仿佛回到了繁华的嵩京街头,接受店伙计殷勤的服侍。等他回醒过来,眼前除了那些嘻嘻哈哈的洛玉姬们,便是那两个笑容不减的锦衣修士。
李珣可以看出来,二人修为相当不俗,都是神化婴儿的水平,并不比这边除他和顾颦儿之外的任何一人逊色,甚至还有超出,如此事实,几个精英弟子反应过来后,都有些讪讪,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
两个锦衣修士却是训炼有素的,脸上半点异色也无,依旧殷勤地引人向门内行去,李珣见此,颇多感怀。
再看眼前的建筑,只觉得有一股膨胀的力量感充斥其间,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看低了四宗联盟的叛逆力量,那是将自身剥离既往的圈子,另辟一方新天地的决然。
当一只猴子突然不把自己当猴子,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形,最终又会是怎样的命运,这正是四宗联盟正经历和验证的东西。
此时再看那巨大的“百工”二字,李珣长吸了口气,心中悄然转换了态度。
“啊哈,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啊,快请!”
闻声识人,李珣眉头立刻皱起来,怎么又是这厮?
他也知道,这栋百工堂是四宗联盟的产业打响的第一炮,箕胖子不来坐镇才真叫奇怪,但看那厮笑眯眯迎上来的大掌柜模样,李珣便觉得心下恶寒,更怀疑里面是否有什么更深的算计在其中。
不只是他,能让一宗之主亲来招呼,还能面不改色的修士,至少在眼下这个小圈子里,是不存在的。
几个精英弟子都是见多识广之辈,都清楚这胖子的身分,被这厮“蓬荜生辉”地一喊,没有掉头逃走便是极有定力的了,当下,洛玉姬、梅洁打头,几个人都躬身行礼:“箕宗主。”
“哪来的这种道理,天底下可从没有客人向掌柜的行礼来着,你们正道九宗的修士个个都好,就是礼数太多,早知道我就与图宗主换换,到双鼓屿去了。”
箕不错口角生风,笑哈哈的十分可亲,只是几句话里,便透出两个重要信息:一是千帆城的宗主图瑾己经到了东海上,另一个则是图瑾眼下正在双鼓屿,也就是说,正和西联诸宗做生惫。
这是表明中立态度的好办法,李珣甚至在想是不是百工堂的分店已经开去了西边散修盟会的驻地?
胖子情真意切到了深处,已将他与诸小辈摆在了同一层次,可即便如此,诸精英弟子的习惯意识还是占据上风,退意依然未减,只想找个理由,有多么远跑多么远。
看到眼前众人这情形,箕不错也知自己弄巧成拙,眼珠一转,拍手道:“诸位是来看明矶仙子修剑的吧,这千帆城大师祛邪除污的场面,可是寻常难见一回,来来来,章顺,你领客人去甲字三号房,现场观摩公输大师的神艺。”
说完,他也不再用笑脸折磨大伙,再招呼一声,便背着手向前去,似乎是散步的模样,却越过众人所立位置,将大伙的退路断掉。洛玉姬等人面面相觑,只能认命地随章顺向内里行去。
这一刻,不知多少人心中打定主意,过了今儿晚上,打死也不到这里来,晦气!
李珣的眉头却皱得更紧,概因在箕不错转身,众人目光随之移动的刹那,有个人影在百工堂前厅一闪而过,纯凭印象,李珣只觉得那人影甚是高壮,也极为熟悉。
咦,若真是脑中想的那位,箕不错的胆量倒是见长啊!
暂时按下念头,随众人进了门,他才没现这里已被花木腾墙分隔成诸多廊道小屋,当头却是一个布置精美的厅堂,视觉上已很宽敞,与廊道连接,显得细密曲折又不狭小。
而在章顺的指点下,人们看到,在腾墙之上,缀饰的花木果实之间,偶尔闪动宝光,细看去,却是一件件品相不俗的仙剑、法宝。
这些价值惊人的宝物,就这么挂在藤墙上,乍看上去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让人有种拿下来细细把玩的冲动,这些宝物的排列也不是随意为之,而是由品级、种类之高低不同,分类、分道悬挂。
外面藤墙上挂的不过是百来件,随着廊道逐一看过去,廊道尽头的隔间,方是真正交易之所在,在那里通过各间的掌柜,方能寻到更上一层的精品。
章顺口舌便利,为诸人一一解说:“这里保有敝阁及天星海千多年来近十分之一的珍藏,无一不是各个时代的大师之作,诸位若有兴趣,可随意观看、试用,后进有专门的演武堂,可供诸位使用。”
他这么一说,除了李珣,诸精英弟子都是怦然心动,平日里这些珍藏见一件都难,而如今却有上百件摆在眼前供他们随意选择,就是不买,拿来过过手瘾也是好的。
“至于二楼,则是订制、修复诸般法宝的所在,上面驻留着五位千帆城超品匠师,虽说因为时间,材料的缘故,一时造不出绝好的东西,却能为诸位订制一些小玩意儿,威力虽不大,可相当实用。”
“若在战时,损伤了仙剑法宝,也能到此修理。像明玑仙子,便是来寻公输大师,来为宝剑祛秽除污的。”
“祛秽?”
对此疑问,章顺微笑着垂下头去:“进一步的消息,请诸位与明玑仙子讨论吧。前面那些话,其实按着规矩,敝人也不该说,只是看见诸位与明玑仙子属同道中人……诸位,这边请。”
规矩?李珣想了想,问出一个关键问题:“千宝阁的珍藏,千帆城的匠师,都是此界最顶尖的,想来交易价钱也是不菲,却不知贵堂买卖要价几何?”
章顺流利地回应:“通玄一界,都是修士真人,自不能用下界的铜具物件儿。对此,敝堂在后进设有估价房,由此界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坐镇,专门品评估价,务求公道。凡是草药丹丸、矿石灵液、剑器法宝、稀有鸟兽,无不可作价买卖,以多换一、以一换多、以多换多,无不可也。”
说了这么一长串,稍停片刻,他又略微压低声音道:“甚至一些修行法门,独特剑诀之类,也能估价交易,只看贵客愿不愿意了。”
嗡地一声,洛玉姬等人都忍不住惊叹,旋又彼此讨论,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其实这种以物易物的事情,在此界也算惯例,可像百工堂这样形成规则条例,光明正大地放出且一体推行的,从古到今恐怕还是第一回。
初时诸精英弟子还只是讨论这法子合适与否,但到后来,却是齐齐指向了千宝阁、千帆城的新奇手段:“这个,还像是修行宗派吗?”
议论声中,众人登上二楼。这里看上去便比下面宽敞空旷得多,据章顺所言。隔间仅有五个,乃是诸位大师工作体息之处,在他的引导下人们来到位于右侧回廊的甲字二号房,敲响了门外的钟磐。
一个童儿开了门,见外面这么些人,也吓了一跳:“怎么今天的生意好了这么多?”
出口的味道已经有了些商贾气息,章顺却是陪笑:“这是箕阁主邀来参观公输大师炼剑的诸宗道友。”
“参观,你们把大师炼器当成耍猴的么?”
童儿表面上看起来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语气既傲,又老气横秋。还好,能成为各派新一代精英的修士,养气功夫都过得去,更知道制器炼剑顾忌多、规矩大,而公输大师这样的一代名家,则更有过之。
目光稍一交流,便立时有两个人开口,要去下面逛逛,这下一呼皆应,到后来,只有好奇的洛玉姬扯着顾颦儿,陪着李珣进去观摩,剩下七人,以梅洁为首,由章顺引着,到一楼去游荡,正好是遂了心愿,或许还能做买两个法宝应景。
童子见人数少了大半,这才满意,语气也放缓了些:“进来吧,到里面别随便说话,惊扰了大师,旁的也没什么,毁了你师叔的宝剑,又该怨谁去?”
此话一出,李珣立知这是个长辈人物,当下不敢怠慢,再行一礼,方与两位女修进了门。
里间的布置十分简单,却是件件器物都有来历,就是隔音的挡板,也是上好的纯犀木制成,屋里静悄悄的,直到童子打开了侧门,才有人声传出来。
“……此剑前任主人横死,未散之怨气已沉入其中,再被血杀戾气污秽,内外交攻之下,若要清除,必须以符箓之术引导,然而这样,煞气横生,对你这持剑者,相当不利啊。”
童子待这段说完,方向里通报,一直报完了三人的名宇,那公输大师方淡淡允了,李珣这才得以登堂入室。
走进门去,里面却是间静室,床椅皆无,只有两个蒲团,此时被明玑和一位须发灰白的中年男子占着。
明玑本是背对着门口,却转过来脸,徽微一笑,示意三人坐在她身后,李珣也不说话,向公输大师稍一行礼,默默盘坐下来。洛玉姬显然是认识大师的,甜甜地叫了声“师叔”,才拉着顾颦儿坐下,公输大师严肃的脸色稍缓和一些,依旧向明玑道:“你希望保持此剑独步宇内的功效,也是应有之义,我可以答应,可你要知道,应急的手段总会有些瑕疵……你本来不必这么着急的。”
明玑从容回应:“大战在即,也想不得那么多,再说只要应付过此战,再找大师想法消除隐患,也就罢了。”
“大战在即,生死之事,你想应付过去,也没那么容易!”公输大师冷笑两声,也不再劝,向那童儿吩咐道:“宝剑在三阳泉中泡的时间也到了,你去把它拿来。”
童儿应声开门出去,明玑略一欠身,道:“多谢大师。”
公输人师摇头不语,李珣心里则颇为不安,也不顾礼数,在后轻声说:“四师叔,那剑……”
明玑也学公输大师摇头,外加两字:“无妨。”
看着明玑因摇头而微晃的发丝,李珣不知怎么了,脑子有些昏然恍惚,一种难以解释的感觉,像是一朵阴云,悄无声息地遮挡在他心头。
简单地说,这是一种极为不祥的感应。
他心中有些不安,自斩天神剑之事后,他还是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感应,但其中的关窍他又无论如何想不明白,这迷雾中的茫然与强烈的威胁感汇在一起,顶得他坐立不安,心跳也紊乱起来。
这时候,公输大师再度开口:“我需得提醒你一句,这以血杀戾气污损宝剑的手法,绝非是无意的巧合,而是血魔刻意为之如此,这宝剑便是全然无损,以其有备之心,想达到理想的效果,也不可能。”
“是,大师,我知道了。”
这种言语比任何响应都要来得轻描淡写,公输大师闻言,是真的不说话了,李珣心里有如猫抓一般,难受极了,而此时,洛玉姬终于耐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明玑师叔的宝剑,不是初雪吗?除了灵气逼人、峰利无匹之外,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问的就是李珣想知道的,然而不等明玑作出响应,童子已经捧剑进来,所以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去,看那把具有特殊功效的宝剑。
看到那剑的第一眼,李珣怔了下,然后便惊道:“四师叔,你换剑了!”
“怎么不是初雪?”洛玉姬也非常吃惊。
对一位剑修来说,随身的剑器无异于第二生命。那是由自身气息精血浸淫淬炼的无上利器,当淬炼达到一定火候,什么神兵都无法相比。
就算明心剑宗名为炼剑,实为炼气,可像明玑这样,已在修为成型阶段,突然更换剑器的,一且人剑质性不合,对自身实力的影响、对日后修行的不利,说成多么严重都不为过。
明玑回眸,淡淡道了声:“不要影响大师工作。”
“无妨,我倒觉得,由他们劝劝你也好。”公输大师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剑去,伸手在黑沉沉的剑鞘上轻轻抚摸,速度极其缓慢,倒似给李珣等人留出说话的时间。
受到这种鼓励,洛玉姬登时精神大振,忙道:“我看这剑宽厚有异于常态,想必剑势沉重,与师叔的剑法合意不合拍吧,师叔的初雪剑已是极好的了,何必临时更换,得不偿失?”
小妮子的说法颇有几分见识,不过要想说动明玑,还差得太远。见明玑微笑不置可否的样子,洛玉姬有些气沮,偏又发现李珣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那宝剑,一句说也不说,不由大恼,在旁捶了他一记:“灵竹师弟,你总不能置身事外吧。”
李珣被她略嫌亲昵的一拳捶醒,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忽地换了一句:“那是什么剑?”
“什么剑?”洛玉姬受此提醒,发现自己有些唐突了,若此剑是某柄刚刚现世的上品仙剑,人家要换,自己还能抢过来不成?想到这个,她脸上微红,定睛去看。
此时,公输大师也握住剑柄,缓缓将剑拔出鞘来,在他刻意用气贯注之下,剑气嗡然鸣响,一室回音。
雪亮的剑光挥洒出来,映得人双眼发花,这时便看出洛玉姬家学渊源,绝非寻常草包可比,她只是被剑芒摄住刹那,便一口叫了出来:“破军仙剑!”
李珣心中一沉,还未来得及确认,洛玉姬已背上了剑诀:“芒如星点,气若长虹,天星闭锁,破军寒锋。没错的,这正是破军仙剑。”
说到这儿她忽又愕然:“破军仙剑应该是在星玑剑宗的九天星剑之列吧,好像是已故的允星所持的宝剑,怎么落到了明玑师叔的手里?”
“破军,破军……”
李珣口中低吟这个熟悉的剑名,皮肤的温度却在逐分逐分地降下来。
此时,公输大师已使破军仙剑完全出鞘,在满室寒光中,抚上锐利的剑锋。被剑气扫过,他手上裂开了十多个细小的伤口,丝丝缓缕的血液从伤口中渗出来,流到剑身上去。
“破军仙剑,乃是万年以前,一代铸剑大师梅鸠的得意之作,大师初入星玑剑宗,贯通驭剑之法,后投千帆城,习得铸剑之术,两相琢磨,又有天星铁为胚剑,方得此等利器,冠以‘破军’之名。”
公输大师低声说话,却一室皆闻,他牵引鲜血,间断涂抹在剑身上,形成一个个难以辨识的符箓。
随看符箓逐一完成,室内诸修士都能感觉到,剑身内部,似有一层凶戾之气,咆哮窜动,意图冲出来。
“破军剑魂,上引星辰。以天星流转之相,通人身气血肌理。为此剑所伤者,今生今世,均遭凶星照临,与此剑遥通消息。持此剑者,可如附骨之蛆,追蹑在伤者之后,更可寻机引动凶星为助力,击杀目标,端得是仙剑中之凶器,此界罕有。”
“血魔灌入的血杀戾气,极其污秽,血魔正是借此断去了仙剑与天星的联系,我以三阳泉水清洗秽气,以符篆相引,再激发仙剑本身的灵气,已可清理大半,剩下的,只要由剑主温养片刻……”
公输大师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入耳,李珣渐浙地却听不清了,沮丧与悔恨,如涨起的潮水,慢慢压过了所有的情绪,然而他的脑子依然顺着惯性运转。
这一刻,他终于想到了,在坐忘峰上,与明巩交战时,那种不协调感来自何方,也终于想起来,天芷那没头没尾的警告,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心破军,尽早脱身了?
是啊,要脱身、脱身、脱你妈个身!
一切都晚了,他废尽心机,筹划的“重逢”,似乎仅仅是为了让他坠入这荒谬的场景中。
眼前的情形就像是一个宿命的恶劣玩笑,投放在他眼前,而当他怒发如狂,要将其击碎之际,却丝毫动弹不得。
贼老天就在面前得意洋洋地宣布:对不住,这是在恶梦里,而且你没有醒过来的权利!
他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公输大师以精妙的手法,逐步清除剑内的血杀戾气,使仙剑本身的锋芒,一点点地展露出来。
这一刻,他无法呼吸!
也在此刻,在他胸口几乎要被浊气胀开的时候,他搁在膝上的手背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按住。
李珣愕然扭头,却见到一对幽深至极的眸子,随着他的目光移至,顾颦儿的表情很微妙,可明眸中,绽开的尽是纯粹的安乐喜悦。
而她身后,那缓缓出鞘的短剑寒锋,却是另一种的味道。
以李珣的脑子,也要昏然片刻,才惊醒过来他身子猛然绷紧,反手将顾颦儿的纤手握住,发力的瞬间,眼中的世界似乎异化了其它人影都化做了难以描述的五彩流光,照耀在紫衣女修脸上,又好像是女修自身绽放开来的灵魂之火,灼热而直接。
刹那间,李珣脑子里至少闪过两种利用甚至牺牲女修来俺饰自己身分的手段,然而这恶毒的念头又在转眼间被火炎吞噬,化为灰烬。
顾颦儿的脸模糊了,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李珣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把那个不应出现的名字卡在喉咙里,用最后一点力气,轻轻拍了拍女修的手背,又微微摇头。
这时候,公输大师将破军仙剑送到明玑手中,明玑深吸一口气,用初学乍练的“参商法”引导精气,注入宝剑之中,血杀戾气被逐分逐毫地驱出来,宝剑本身的魂魄渐与天星勾连。
李珣在她背后,只能看到宝剑剑尾一点星芒,这尖锐的光芒,刻在他眼中,缓缓搅动,比天底下任何刑具都要来得残酷,渐起的嗡嗡剑鸣声,仿佛是允星惨死时的呻吟。
一个恍惚之间,这呻吟声更似在他体内响起──如此地顺理成章,因为允星的半边身子就融合在他的骨血里,分也分不开。
呻吟渐变为嘲笑,尖利的笑声回荡在躯壳的每一个角落,尽其所能地撕扯着他的心防。
李珣并没有抵挡,概应抵挡也无济于事,他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微晃的剑光,让自己仅存的侥幸心理,在闪耀的光芒中,冰消瓦解。
随后,他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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