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一章 师法于天

太空没有重力，所谓的城，只是一种描述。

所有的建筑悬于真空，向心排列。

甚至都不能简单描述其为球型，因为这是六维时空。

三维是立方体，四维是台方体，五维是叠方体，六维可称悬方。

博奥城便是一颗悬方泡泡，在描述任何一个物体或其所在位置时，都需要用到六组数据为坐标。

如果把博奥城的最中心，定义为【0，0，0，0，0，0】，则黄极一伙所在的位置，大部分坐标系数值都在数千光年以上，可谓是相当边缘。

以眼前人口密度来算，博奥城的超维者群体大约不超过两百万。

但仅仅巡视而来的白洞猎犬，就突破五万了，更别说肯定还有更多更强的眷族。

与其说这是一座超维者之城，倒不如说是养眷族的庄园。

兰绝斩杀猎犬王，数千名邪神猎犬怒而围攻，但皆不是兰绝一合之敌。

他散发出堪比六元邪神的可怕气场，震慑住了周围所有邪神。

数万猎犬狼狈逃窜，它们大部分是相当弱小的，真要遭到邪神反抗，只会被杀得片甲不留。

“一击毁灭猎犬王，这是妥妥的上位邪神。”

“废话，你没见过博奥吗？这是六元存在，这气息和博奥一样恐怖。”

不是所有人都见过六元邪神的，尤其是这片超维出口，主要聚集的都是伟大灵魂海的垫底邪神，堪称六维贫民窟。

但大家都是弱者，反而也没有多少利益冲突，又一起住在这，漫长的时光邻里相闻，关系反而还不错。

眼见一帮新来的，肆无忌惮斩杀猎犬，且绽放出强大的气势，附近的邪神纷纷汇聚起来，拥簇在一名陀螺般的邪神身旁，俨然也是个小团体，共有一万余人。

林立扫视一番，说道：“你们不用怕，我们只找博奥算账。”

本来人家还不怕，以为是其他的强大邪神势力，来博奥城有事，随手斩杀不长眼的猎犬，这自然有博奥去处理，说不定博奥睁一眼闭一眼，总之跟他们没关系。

但听说找博奥算账，他们反而惊悚，原来是来攻打的！

“不好！是神圣厮杀！”

陀螺邪神大喊一声，一万多邪神竟然疯狂逃窜。

历史以来超维者近千亿，但现存的只有一亿，九成还是虚空，便知道死亡是家常便饭。

神圣厮杀在六维非常普遍，他们这些垫底邪神大部分都是炮灰，只有少数能捡漏崛起。

但再怎么捡漏，他们这些弱者也不能待在正面战场，前期必须战略退避，避开强者波及。

猎犬王的死，一定惊动了内城的强者，很快就会有更多的眷族杀来。而黄极等人背后又不知道是什么势力，说不定是象牙御座。

战端一启，整个博奥城都会刀兵四起，堪称‘养蛊’。

只有上位邪神有资格从头打到尾，而他们这些弱者，只能先躲起来，保住性命，再想捡漏的事。

“别跑啊！”林立无语了。

兰绝高举利爪，仿佛烟花一样，迸射出无数生化闪电，笼罩万方。

“别废话了，他们不会听的，不懂得逃跑的人早死光了。”

他一出手就强行封锁了现场，把那万余邪神统统逼了回来。

拳头语言，是不言自明的。

陀螺邪神眼见跑不脱，心一横，转身化为充满金属光泽的龙卷风状的巨神。

其余人也纷纷进入战斗状态，似乎打算拼了。

“我们无意与象牙御座为敌，请放我们离开。”

“我们愿意自放逐至虚空领域，自生自灭！”

虽然进入战斗状态，但说的话却很怂，翻译过来几乎就是在说：请不要杀我们，让我们去虚空的地盘自杀……

林立笑道：“我们不是象牙御座的……我们是紫微！”

垫底邪神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他们认定众人的身份，乃是因为敢攻打第二大势力博奥城的，主要是第一强的象牙御座。

其次兰绝用了生化闪电这一标志性武器，是以更加确定了。

可对方竟然说自己是紫微？这听都没说过。

“璇宗，你还记得我吗？”夜獠忽然上前说道。

陀螺邪神老实道：“我岂知上神名讳……”

眼前各个都是神圣几何体，这种前所未有的构型，他当然认不出来。

夜獠却是认得他，笑道：“我是夜獠啊，千万年前我升到六维，不知规矩，还多亏了你提醒，才没有被猎犬杀死。”

名为璇宗的邪神，常年住在这超维出口一带，很多新人受过他的恩惠。

可谓德高望重，是以兰绝大杀四方，附近邪神都拥簇过来，以璇宗为首。

早到焚火者，都是他的晚辈，当然……在伟大灵魂海，辈分没有任何意义。

璇宗很早就是这里的居民，结果焚火者都三元了，他还只有一元，这样的前辈也只有比他弱的超维者会当一回事了。

“夜獠？”璇宗检索记忆，立刻就想起了对方，大为惊骇。

千万年前，也就是五维的一亿年前，夜獠连邪神本源都没有，傻乎乎地超脱上来感受六维，差点被巡视的猎犬吃掉。

新超维的人必须交狗粮，如此才能在博奥城居住，否则就是一个死字。还是他告诉夜獠许多常识，并帮忙遮掩，才让夜獠得以及时降回五维。

如此一个懵懂新人，才过去多久，就这么厉害了？

夜獠现在是二元邪神，气场却有四元恐惧，给人一种上位邪神的错觉。

上位邪神，在哪里，都算强者，是绝大多数超维者都难以企及的程度，否则何以‘上位’相称？

璇宗询问出心中的困惑，而夜獠无比自豪地说：“紫微大帝，是我等的老师。”

明明紫微一点名气没有，但夜獠的语气却仿佛在说一个极度崇高的存在。

除了夜獠，黄极麾下还有不少超维者都认识璇宗，他们七嘴八舌，将经历介绍了一番，并言明此次超维，就是为了追随黄极，纵横灵魂海，建立紫微秩序。

听完之后，这些底层邪神，大为震撼。

他们震撼的不是黄极的梦想，毕竟他们其实没听懂，还以为黄极是想建立一个类似于象牙御座的势力。

众人主要震撼于，黄极不是他们所想像的古老者，也只是个晚辈。

不知不觉，已经六元的晚辈？一出山，就要拿博奥开刀？博奥可是在六维活了三十亿年的老怪物。

当然，夜獠等人并没说黄极是纯萌新，不然更不信。

可即便是类似夜獠这样一亿年前超维的晚辈，也极为离谱了！

“怎么可能？你用了一亿年，就达到了六元？”璇宗惊悚地仰望黄极。

黄极从始至终都在观察‘神圣宿敌’，直到此刻，才回身说道：“我只有四元，不过六元也快了。”

听到只有四元，璇宗暗自恍然，理解到六元气场应该是特殊构型的原因。

这种事并非神圣几何体的专利，有些特殊强者，气场和战力也都远超自己的实际阶段。

“四元怎么可能挑战博奥！他麾下的四元邪神，都超过百余人！眷族更是无数！”人群中有人忧虑重重，本以为是一群大佬，结果只是半吊子大佬？

那博奥城的权威，还是不可撼动的啊。

本想着势力大洗牌，他们就有机会出头了，但现在看来，紫微等人，火候还差得远！

兰绝见状傲然道：“那又如何？不打怎么知道！”

现在猎犬王杀都杀了，又岂能后悔？总要和那博奥碰上一碰的。

不出所料，对方也会觊觎神圣几何体，这简直是开天辟地的全新道路，堪称暗科技革命。

他们要想在灵魂海混，就得面临无数旧势力的挑战，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立笑道：“我们与博奥截然不同，紫微秩序下，你们都会自由，帮我们吧！”

兰绝可能还多虑一下，林立是纯然不管什么级别对比，那东西他早就无视了，黄极说能干，那干就完了！

可惜他口才不行，众人听了只当他太过天真，心中各有所思。

林立见没人搭茬，说道：“难道你们已经不相信以弱胜强了吗？还是你们不相信我们会给予所有人自由？”

人群中有人说道：“我很自由。”

“……”林立懵了。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急道：“难道你们就甘于沉沦，不想着推翻那群古老者吗？”

璇宗看不下去了，严重怀疑林立是个傻子，他叹息道：“没有人会甘于欺压，我们每个人，都想成为太一，这一点，博奥也很清楚。”

“没有博奥城，我们绝大多数人，都会死在虚空手中，我们需要他的庇护。”

“而博奥与虚空征战，也需要我们为其供养无数眷族，这是交易。”

“如果不愿意接受，离开就是了，没什么自由不自由的。”

“上位梦，是靠自己努力的，而非什么理所当然，就应该给每一个人的。”

林立一怔：“上位梦？”

璇宗也愕然了，向他解释所有底层超维者的想法。

后来者居上，后浪拍死前浪的道理，谁不懂，谁不想做到？这其实是常有的事，就好像焚火者是晚辈，但比璇宗这样的前辈强多了。

机遇、时势造就豪杰。焚火者当年极其弱小时，连邪神都不是，就敢滞留在博奥城，可谓初出茅庐就胆大包天。

一般这种人，都死了……当时焚火者有璇宗帮忙斡旋，也差点被猎犬杀死，可人和人的命，就在这种时候凸显出来。

焚火者差点死掉的时候，象牙御座突然攻进了博奥城。

星空侧两大势力，进行了一场长达千年的，断断续续的神圣厮杀，焚火者趁乱苟活，机遇连连，靠摸尸体捡了漏，竟然在战争结束后，混成了二元邪神。

所以他才那么想要加入堪称人生贵人的象牙御座团体。

可惜人家瞧不上他，他一怒之下还得罪了象牙御座，逼得逃回五维，但怎么说也是风光过了。

其实像焚火者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无不是大毅力、大智慧者，只是都抵不过‘大浪淘沙’。

而没有被淘掉的沙子，便是所有超维者的榜样，大家将这种后来者崛起的念头，称为‘上位梦’。

别看璇宗等垫底邪神，如蝼蚁般苟活，可他们历经万千磨难于此，又岂会甘于沦落？

毅力与智慧并存，差得只是机缘，而机缘往往只在一刹那，前提是得活着。

实力不济，这是客观事实，意气用事只会找死，离开博奥城，外面的世界更残酷，因为虚空连税都不要，在虚空眼里，星空侧的超维者，连当生产力的资格都没有。

那些东西，才是真正‘邪神’，如同一个个古怪规则般盘踞于宇宙各处，只有恐怖与扭曲。

事实上焚火者都不能算作‘上位梦’的典范，他失败了，他直到对战黄极，吞噬了数千手下，这才成就上位。

可惜就一秒钟，只来得及喊一声‘我终于成就上位了’，便被黄极一掌拍下。

灵魂海中，真正被所有底层铭记的传奇，是很早以前崛起的一个叫诗格慕的存在。

从底层一路拼到了六元！如今是象牙御座的核心成员，乃至还斩杀过六元虚空，距离七元只有一线之隔，是整个星空侧最顶级的存在之一。

没有人甘于沉沦，所有人都想成为诗格慕。

如果兰绝没有拦住这伙人，等到与博奥大战时，璇宗这帮人，还会偷摸回来找机会捡漏。

别的不说，光被杀死的猎犬，就爆出许多本源，很多人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猎犬王的尸体。

林立意识到他想简单了，谁不想自由自在地发展？宇宙黑脑就是这样纯粹的研究者，可想这么纯粹，就得老老实实躲到五维去隐居。

谁又不想向焚火者、诗格慕这样，杀出一片天？事实上这样做的人，自古以来多达百亿之众！

可现在星空侧总人口，只有千万人。

“林立，想建立秩序，就得先改变现实，而不是先改变别人，更不是靠说。”黄极淡笑道。

林立尴尬道：“可大哥不是经常能说动别人吗？”

黄极心里一笑，随后他的声音回荡于璇宗等人脑海。

“紫微秩序很简单，人人都有追求知识的权力，便如此而已。”

“我会庇护真正追求梦想的人，至于税……”

众人都竖起耳朵，这是最关心的问题。

黄极笑道：“大圣灵找你们要多少，我就找你们要多少。”

众人懵了，璇宗愕然道：“大圣灵？”

毫无疑问，没有人给大圣灵上供任何回报，甚至还汲取祂的血肉，哪怕祂孕育众生！

“那岂不是没税……”

黄极说道：“没有吗？那很抱歉，你们也没有资格供奉我。”

众人听明白了，这不是又建立一个势力那么简单。

紫微秩序，师法于天！黄极要建立的，是天经和地义！

“兰绝，开路！”

“好！”兰绝应声，解开生化闪电的笼罩。

黄极也不等众人反应，便朝着博奥城中心飞去。

“从现在开始，我将一路推进到博奥面前，并且一步不停，你们最好能跟上我。”

“不然连漏，都捡不到好的……”

众人哗然，就凭这几个人，便想掀翻博奥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