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艺术要为人民服务

无头雕塑可真是个好宝贝。

它们的力气和智力不逊于成年人多少，而且行动灵活，任劳任怨，不需要吃穿，保险，养老金，可以适用于矿业、服务业、建筑业、情色产业……

上杉清志与石膏像组成的代表团反复商讨，最终确定了报酬：平均每年从它们之间随机抽出百分之一吊死。

“也就是说，你们之间运气最差的，也只需要一百年就能中止劳作，达到圆满了！”他对众雕像宣布道。

“好耶！”石膏像们高声欢呼。

达成协议后，上杉清志又把注意力转向一旁的老人。

“罔部老师，你还好吗？”

“很不好！”罔部老师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万分，“我的艺术，我毕生追求的事业，全完了！”

“罔部老师，你错了！大错特错！”

“啊？”罔部老师愕然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上杉清志。

“大卫雕像是艺术，《泰坦尼克号》同样是艺术，《呐喊》是艺术，难道《我心永恒》就不是艺术？”

“并不是只有放在展厅，供官宦富豪品鉴的才算是艺术，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服务于普罗大众的同样是艺术！所以我认为，您的艺术和事业非但没有结束，而且是刚刚开始！”

上杉清志继续鼓动如簧之舌，竭力劝说。

“试想一下，如果你的雕像能够走入千家万户，洗衣做饭，铺床叠被，打扫卫生，在主人归来的时候送上一句您辛苦了，深夜难以入眠的时候站在你的身旁默默守护……”

畅想着这样的画面，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还是不要了吧……”罔部老师干笑道。

上杉清志干咳一声，继续说道：“当然，现在家用化还为时过早，不过至少可以进入生产线，让人类摆脱繁重工作的压力！”

“都说第四次工业革命，是人工智能和清洁能源的革命，而恰好你的作品既智能又清洁，如此看来，这次革命的领头人就是您呐，您必将和瓦特一样，青史留名，万古流芳！”

罔部老师的愁绪一扫而空，头也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沉醉在上杉清志的话中。

“那，我就继续践行自己的艺术？”

“理当如此！”上杉清志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不知道我的公司是否有幸能聘请您这个伟大的艺术家？月薪一百万円，按件还有提成。”

罔部老师晕乎乎的连连点头，可是很快又忧愁起来：“可是我一周也只能作出一，顶多两只雕塑啊？”

“这个嘛，方法还是有的。”

个人作坊自然满足不了上杉清志的要求，区区几百只雕塑也不值得为此费神。

他伸手召来野田博政。

“你安排几个专家来这里，跟着罔部老师，弄明白无头雕塑活动的缘故。"

“啊，这个……”野田博政很是为难，“我是物理专业的教授，是不是应该请一些生物学方面的专家？”

“不是让你弄清楚原理，我只想知道，怪异事件之所以发生，是地理位置原因，还是个人手艺问题？如果是前者，能否以工业化生产取代手工制作，后者的话，将罔部老师的步骤分解，确定从哪一步开始可以引入生产线。”

野田博政一边奋笔疾书，一边用仰慕的眼神看向上杉清志。

“不愧是社长，真是高瞻远瞩，深思熟虑，创新创业，继往开来……”

“好了，差不多就行了。”

上杉清志打发走滔滔不绝的野田博政，回过头拉起中森和子的手。

“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中森和子却没有动弹，只是抿着嘴看着他。

“怎么了，和子？”

“是渡边五郎！”

上杉清志看向雕塑群中唯一穿着衣服的那只，生活有了奔头，它看起来兴奋的很，正在和同伴畅谈未来。

“是地上的那只啦！”中森和子指着角落里被遗弃的渡边五郎头，“难道我们就这么走了，不管不顾？他很可怜啊！”

“啊，我忘……”

“你忘了？”

“是忘了跟你说了。”上杉清志镇静如初，“其实我早有准备，渡边五郎！”

石膏像应声跑了过来，指着自己身上新刻的数字更正道：“上杉先生，以后请叫我233号，我又不是真的渡边五郎。”

“好的，渡边五郎。”上杉清志点头应允，“现在捡起你的头，跟我走一趟。”

…………

东京千代田区最近新开了一家烤肉店。

虽然位置偏僻，环境邋遢，餐桌和柱子上都附着茶黄色的油渍，油烟飘的到处都是，可是很快就声名远扬，无数老饕找上门来。

因为实在是太好吃了！

桃红色的肌肉之间，镶嵌着细碎的乳白色脂肪，从厨房送到桌上，在炭火中汁水盈盈，滋滋作响。脂肪的香气，木质的香味，清甜的果香，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交杂在一起，沁人心脾。

将肉片放入嘴中，轻轻撕咬，让肉在舌尖融化，脂肪在嘴里炸裂，嫩滑的口感缠绵于唇齿之间，食客们从口舌到胃里，都盈满了幸福。

这样的美食，怎么能不让人闻名而来？

即便是人头气球再度袭来，店里的客人们经过短暂的慌乱后，依旧低下头，继续烤着自己桌上的肉。

“老板，再给我上一份肉！”

“还有我，老板！”

大腹便便的老板木然应声，然后一瘸一拐的向着后厨走去。

就在这时，烤肉店的门被粗暴的撞开，一大群人从外面蜂拥而入，其中有穿着考究，文质彬彬的学者，也有青春靓丽的少女，甚至还有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察，只是表情古怪无比。

进入烤肉店后，扑面而来的香气让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仿若回过神来，顿时面色大变，捂着胸口纷纷呕吐起来。

店内的食客们很是不满。

“你们这样也太恶心了吧！”

“我们还在吃烤肉呢！”

“更恶心的还在后面！”上杉清志清理完肚中的存货，喘了口气，对直勾勾看着自己的老板说道，“渡边先生，是吧？你的事发了！”